层林渐染,老叶归根!
不知不觉间,漫山遍野已蒙上一片秋色!恰逢北雁南归,哀鸣不断,连天地都被叫得格外悲凉!
万物有极盛之时,也自然有残缺之日。无论是人是国,都逃不出这等命数!
……
尽管还只是初秋,这几日却微微有了些凉意!
老汉早早生起了火,火光腾耀,将他身子烘烤得温温暖暖,惬意之余,连脸上的皱纹都跟着舒展开来!恰似一朵雏菊。
闲来无事,索性好好睡上一觉,好好解解这秋乏。
“咚!”“咚!”“咚!”
突然间,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不不期而至,端的是不合时宜!
老者面色一暗,眉头已是皱了起来,已到夜间,是谁这么不知趣味!尽管有些不情不愿,可脚下却不敢含糊,当即站起身来,几步小跑到门前,嘟囔道:“来啦!来啦!别敲了!!”
拉开门!
一个英挺的身影直接跃了进来!
老者顿时面色一惊,不过随即反应过来,恭敬说道:“公子,您回来啦!”
老者还在颤巍巍打着招呼,来人却是毫不客气地径直而入,疾步如飞,顷刻间便已走远!
那人走得飞快,如浮光掠影一般,几步就越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弯道,跨过了玲珑别致的溪水小桥。最后,在一间紫檀小屋前停了下来!
她静静站在房前,一动不动,胸脯起伏不定,不知是有些紧张,还是刚刚走得急了些。终于,她还是深吸一口气,掏出身上的精巧钥匙,缓缓插进了门上的厚重铜锁!
门,开了……
“你终于来了!”
声音厚实而平淡,像被风吹动的白云般,从屋内缓缓飘来。
循声望去,却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歪歪扭扭斜躺在椅子上,双脚自然地搭在桌前!
那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黑暗之中,全然看不清模样,可即便如此,依然能隐约感觉到那双深眸所散发出的灵动之气,或者说,是鸡贼滑溜!
“林兄……”
这一声委婉轻柔,道尽愁肠,又似带着些许的惴惴不安,颇有些扭捏。
原来,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乌家堡少主子乌迪,而屋中之人自不消说,便是神秘消失的靖边元帅林浊。
林浊嘴角轻咧,嘲道:“不用再说了,事已至此,这些都已无关紧要,还是说说后来的事吧!这被你关了三个多月,成天晕晕乎乎,人都要傻了!”
乌迪顿时急道:“林兄!我绝非有心囚你,只是形势所迫,为周全起见,才出此下策!还望见谅!”
林浊把手一摆,示意她不要再说,毕竟这些都已过去,多说无意。
见势如此,乌迪只得说道:“那日将你打晕,不,让你休息之后,我们就把你藏在了密室之中,之后待城破了,便对外说你不知所踪,或已死于乱军之中,借此混水摸鱼,暗中藏了起来。”
“那王泽跟那些兄弟们呢?”
“王将军誓死不降,城破后应是……应是死于乱军之中……余部或死或降,皆覆矣。”乌迪说得轻声细语,一边说着,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林浊神色,生怕刺激了他。
只是出她意料,林浊虽神色一黯,但还是颇为从容,未出现她预料般的悲愤难耐、竭斯底里,顿时不由暗松口气。
许是这些日子磨砺,他想得更通透了些,连生死都看淡了。
紧接着,林浊又继续问道:“那火凤凰呢?”
“攻城前我即已叮嘱,不得伤害女流,是以凤凰姐姐毫发无伤,这点林兄大可放心。城破后即让她自由离去,去向不明。”
“那小柔呢?她真是你们的人?”
“不瞒林兄,她确实是我的人。不过,林兄!小柔对你倒也是真心,莫要错怪了她。为得这事,她茶饭不思、满面愁容,现在还郁郁寡欢,不敢来见你。她嘴上虽是不说,但我瞧得出来,这丫头的心思全在你身上。”
“我不怪她,可现在也不想见她!如今说来,你们倒真是厉害,枉我还自诩聪敏,想不到还是着了你们的道!什么宁州巧谋、搜捕内贼,什么将计就计、留你于营,简直荒唐可笑!幼稚之极!自入西北起便被设计,却毫无察觉;最大的内贼一直在我身边,却茫然不知!由此看来,我败得着实不冤!怨不得任何人!”
林浊兀自感叹一番,颇有几分悲怆!突然,他似是想到了什么,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乌迪,一字一句道:“对了,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?总不能还唤你乌迪吧。”
对于这等内作之人,名讳身份实乃莫大所忌,不过乌迪倒未回避,直言道:“我本名叫忽齐儿,林兄可以叫我齐儿!如果觉着改口不便,接着叫我乌迪也行!”
林浊却是不知,忽姓在金族可是王室之姓。她既叫忽齐尔,那必是地位尊崇、非比寻常,贵为皇亲国戚也未尝不可!
“那好,齐儿!接下来呢?你已经关了我三个多月,难道想把我关到死为止?我每过一日都拔一根头发,再这样下去非拔成秃子不可!”
听得这声调侃,忽齐儿顿觉有些忍俊不禁,想不到林浊身处这般境地,还是没个正形。
不过她还是强自正经,止住了笑意,正色说道:“林兄!我今日来便是与你商量此事!我讲将你藏匿于此,骗过了汉人,也骗过了我金人,便是要给你一个新的选择!从前的靖边元帅已经死了,你可以为自己而活!”
忽齐儿这番话倒是让林浊颇为动容!是也,辽东一役,自己也算为汉国、为天下百姓尽了最后一番力,只是奈何世事弄人、功败垂成。至于今后之事,是要好好考量考量了。
乌迪又忽地美眸轻转,问道:“你可知此处是何地?”
“我又怎会知道?前些日子你把塞在箱柜里运了过来,一跌跌撞撞、磕磕碰碰,想必是赶了很久的路。我这路上都是蒙瞎着眼,颠沛流离,终日浑浑噩噩,只差没晕死了去,连今夕何夕都是不知,哪还弄得清这般事体?”
“此处,便是你们汉国的龙兴之所——天都!”